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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茍命第五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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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茍命第五十八天

宮門由遠及近, 馬車行駛過官道,不過片刻周遭的守衛便已經加重了許多,見有馬車過來, 立即有禁軍上前盤問。

為了省去麻煩, 柳殊特意讓柳淮序的人回去了, 獨剩她與松蘿一道回宮,同樣地, 也因此耽誤了點兒時間。

天已泛黑, 離宮門越近, 街上的喧囂熱鬧便越少。

馬車行至宮門處, 把守的禁軍數量不減反增。

她心頭微沈,立刻撩開簾子, 將宮牌亮了出來。

禁衛軍統領檢查了一下宮牌,待看清牌子上特有的龍紋標識時, 臉色一斂, 低頭讓開了路, “這位…娘娘, 您請進。”

柳殊眉心一跳,微微頷首後,接過宮牌,來不及細想便趕忙放下了簾子。

馬車一路疾馳入宮, 快到了地方, 柳殊便匆匆下了馬車,帶著松蘿疾步往東宮趕去。

東宮院內的防衛竟又加強了許多, 就連巡察的人亦是多了好些個生面孔。

柳殊不由得想到今日黃昏出宮時, 柳家安插的那個小侍衛,那人幫她開宮門時, 仿佛…還沒有這麽多裏三層外三層的巡視。

待到了東宮,遠遠地,侍衛陳釗瞧見她也是臉色一變,“太子妃娘娘,您…”似是有話想說,但最終都化為覆雜的一眼。而後便望向了她身後的松蘿,端的是冷面無私的態度,“旁人不得入內。”

柳殊一路走來,心裏本就諸多猜測,眼下瞧見陳釗這個態度,心頭又是一沈。

這種時候不帶松蘿進去反而還是好事,她扭頭對松蘿微微示意後,便硬著頭皮進了殿內。

殿內沒有關窗,在她推門的瞬間,夏夜的風就這麽一同傾灌而來,內室已然擺了冰,沒有想象中的熱意,唯餘絲絲清涼。

柳殊這麽急沖沖地走了小半截路,進了內室,身上的暑氣一下子就被沖散了。

自然…心也是涼了半截。

她勻了勻呼吸,擡手關上了門與窗,下一刻,視線便落在了坐在榻邊的男人身上。

聞初堯昨晚還是柔情溫和的模樣,兩人共赴巫山時,他眉眼間淡淡的喜色清晰可聞。可到了如今,已是完全變了個模樣,清雋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雙素來溫潤的黑眸也是一派幽深,讓人瞧不出他眼下的情緒。

柳殊不期而遇對上那抹目光,只覺得,男人眼底的暗色似乎要將她吞噬了。

聞初堯見她回來,擱下手裏的發簪,靜靜望了過來。

柳殊剛剛一路走來,心裏本就兩分的害怕,也猛地被這一眼給渲染成了八分。

她急匆匆地趕路,甚至連理由也只堪堪想了個囫圇,結果臨見到人,竟是有幾分不敢開口了。

聞初堯在她面前,一直是溫和得體的姿態,過去的那些日子,生氣…也不過是冷笑著諷刺幾句。

雖陰晴不定,但她尚且能應付。

但,柳殊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眼底沈沈,似是一汪幽靜的深潭,冷得可怕。

男人的瞳光落在她的臉上,輕輕打量了片刻,眉角輕輕一壓,飛快閃過一絲戾氣,旋即,似笑非笑地擡了眼,“柳殊,你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嗎?”

這樣的聞初堯讓柳殊不由得不敢輕易開口,她試探性地走近幾步到他身旁,順著他的話回答,“戌時…?”太陽已然落山,天卻沒有黑透,恰好是宮門將要落鎖的時辰。

“孤剛剛在數…天黑之前你會不會回來。”聞初堯擱下了那支簪子,擡眸望向外面的天,“孤在想,若是你沒回來…”

“你說,孤該怎麽懲罰你才好?”他的目光又轉了回來,鎖著眼前的人。

男人的話仿佛只是調笑一般,帶著幾分玩笑性質,可聽到這話的瞬間,柳殊卻是不自覺地呼吸一滯。

這讓她想起了某些不算愉快的回憶。

她頓了下,試圖為自己解釋,“我…我不過是出去逛了逛,怎麽會天黑了還不回呢?”但話才開了個頭,便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你去見誰了?”

柳殊一怔,接著才像是回過味來,猛然擡頭望他。

酒精麻痹的大腦也在此刻徹底清醒,“我…”後背微微繃著,下一刻又努力克制著不露端倪。

只是…在她進門之前,審判的結果便已經敲定了。

聞初堯瞧見她緊張的神情,居然還哂笑了聲。

傳進柳殊耳裏,她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眼睫止不住地發顫。

“柳殊,你去見誰了?”他起身,三兩步走至她面前,“嗯?”

眼見聞初堯還有繼續往前的傾向,柳殊被嚇得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他走,她便退。

這般一來一往,殿內的氛圍莫名就變得怪異了起來。

聞初堯低眉斂目,一句話也沒說。長睫微微垂下,遮住了他眼底剩餘的情緒。

這下,柳殊是絲毫也窺探不出了。

他定在原地,斜睨著她,語氣淡了幾分,“柳殊。”

“告訴孤,你去見誰了?”男人的語氣森然,懷疑與殺意混合,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逃跑。

但柳殊到底沒有失了理智,兀自站著,緊咬著下唇,“我、我去見柳…”現在若再逃避,直覺上,她覺得恐怕會發生些不可控的事情。

她不願見到的…瘋狂的事情。

眼睫一閉,就要下定決心,可卻忽地被一股氣息所包裹住。

男人頃刻間便上前,靠得更近了些。

感受到那陣似風拂過的動靜,柳殊猶疑地睜開了眼。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餘一步。

此刻,卻像是鴻溝,把人生生隔開了。

聞初堯話裏那股風雨欲來的氣勢實在過於明顯,柳殊張了張嘴,電光火石間,忽地神情一頓。

眼前這個人……

根本就是早就知道了!

他故意的!故意……

想要看她這般……!

幽幽燭光下,她只看到他的下顎,突出清晰的喉結,而後…便對上了那雙滿含漠然的眼。

於是,柳殊幹脆也不說話了。

“太子妃,還需要孤提醒你嗎?”聞初堯話裏的那股惡劣仿佛是理所當然,“什麽人該見,什麽不該見。”

他的語氣更冷了些,“什麽人能見,什麽人…”

“不能見。”

柳殊忽地有點兒不敢與之對視,幾息後,再擡眼時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專註,幾乎就是凝在唇瓣處了。

她回答的話還沒出聲,他整個人便驟然靠近,柳殊眼前一暗,便被一把掀翻按在了塌上。

聞初堯頭低下來,呼吸漸漸沈重,語氣細聽之下頗有些咬牙切齒、不死不休的意思,“柳殊,你在害怕孤嗎?”

害怕?

柳殊眼前的視線昏了昏,順著聞初堯的話想。

她的確是害怕,但卻不是同以前那般,對眼前人的懼怕,而是……

慌亂陌生的情緒充斥心口,朦朧酒意中,她竟覺得眼眶有幾分濕意。

像是…陡然明白了失去重要的人的恐慌與不安,進而…也不敢抱有任何一絲僥幸。

聞初堯……

是她重要的人。

當下,最重要的人。

柳殊的腦袋一時有幾分混沌,她嘗試著讓語氣平緩一些,解釋道:“不是的,聞初堯…我這次雖然去見了柳淮序,但是、但是我是想和他解釋清楚的。你先別這樣,我們好好說…可以嘛?”

誰料,聞初堯聽了這話,卻是半點波動也沒有,唇角反倒浮起了絲古怪的笑意,“果然啊…”

男人的語氣太過冷然,甚至…有幾分陰晴不定的怪異。哪怕聽了她的解釋,也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態度淡淡,仿佛他心中早有預料。

這般行徑,也不過是想聽柳殊親口告知。

“柳殊…”他覆了上來,薄唇緊緊貼著她的耳廓,吐出的氣息隨之絲縷纏繞,“你害怕孤。”見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下,竟緩緩地輕笑了聲。

“有一個問題,孤很好奇。”

男人微涼的指尖倏地壓了過來,落在她頸側,宛如鋒利的刀劍,徹骨的冷,“你會害怕他嗎?”

兩人心知肚明,這個“他”指的是誰。

柳殊頓了頓,沒有掙紮,只是眸子微微眨了眨,有幾分不適地想要偏開目光。但下一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定在原地沒動。

整個人乖巧地臥在聞初堯身|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突然道:“我…不害怕你。”

月色與燭光下,柳殊眼底朦朦的淚意就這麽猝然映入眼中。

她這般反應反倒讓聞初堯一怔,停頓兩息,緩緩擦拭掉了她眼角處的濕潤。

明明是安慰性質的動作,柳殊卻在對方的手落下的那一刻,眼眶變得更紅了些。眼睛重得擡不起來,長長的睫羽上掛著繁重的幾滴淚珠,輕眨了幾回,晃悠悠地跌落下來。

視線迷迷蒙蒙的,透過依稀水氣,映出男人冷淡的神情。

她忽地有幾分陌生的委屈,“我、我沒有…我沒有做什麽,你為什麽…”說著說著,眼睫上的淚珠愈發變得大顆,徐徐滑落面頰,“你為什麽一回來就這樣…質問我,懷疑我……”

“我明明沒有…!”

“聞初堯,我沒有的…”

說著說著,她的啜泣聲越發大了起來。

聞初堯兀自盯了她片刻,下一瞬,俯身下來——

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直接吻了下來。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霎時,唇齒之間都是他的氣息。她不自覺地想掙紮一二,但卻被壓在床榻的角落裏,絲毫動彈不得。

仿佛空氣是熱的,吻也是,輕輕重重落下的時候,連帶著她身上也發起燙來,混著眼淚,又潤又燥。

“聞初堯……”柳殊斷斷續續地開口,男人猛烈的親吻讓她喘不過氣,健壯高大的身體如一堵墻般,她的身子臣服地癱軟下來,尾脊骨升起一股酥麻感,陌生,卻並不討厭。

酒像是醒了,也像是沒醒,一時間惹得她竟也有幾分失了意志。

直至男人的聲音將她驟然拉回,“柳殊。”

“那你為何要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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